1瓶仲景香菇酱  

出走的拯救者

對三氟甲硫基硝基苯:


坚信有了第一篇就会有第二篇的基本原则,坚持走不会搞就瞎脑原著剧情的基本路线

他曾在午夜时分见到吸血鬼,在他才堪堪儿十岁的时候。他生来便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,正是跳上窜下捉麻雀掏鸟窝的年岁,从不肯安安分分闭着眼睛多躺一秒钟,似是浅浅一片静谧就能要了他的命。那时他的戾气还尚未成型,不是后来清晰到可触的针尖模样,毛发蓬乱间是一双清清亮亮的金色眸子,睁大了仿佛两轮亟待点燃的月光。他在敲钟之前醒来,轻手轻脚爬上阁楼,趴在墙上嵌着的一面圆圆的小窗户朝外头看,后来叫他讲那会儿做这件事的原因,他昂起头哼两声,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用力踹上一两脚,却始终是怎么也讲不出来。他在心里说,大爷我还不是怕你们做噩梦?说那晚上他没有看到天也没有看到云,却是看到了一双红幽幽的眼,他那时尚讲不出什么好比喻,今后他在百无聊赖中翻他那温柔小后辈的园艺杂志,惊觉那应当是莫梅森的纪念品。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,见着的时候不觉得,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,梦见的时候更不觉得,十岁的大神晃牙朝眼前的玫瑰花颤颤悠悠伸出手,却只碰到了一小片儿玻璃,玻璃冰冰凉,他一哆嗦,玫瑰花不见了。

后来他便长大,越长大眉眼间便越是尖锐,好似一只鼓起来的海胆,硬生生地把余下的不谙世事给遮得严严实实。他在十五岁那年进了梦之咲,梦想开花梦想开花,他瞧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又是轻轻一愣,随后便又开始生气,也不知道生谁的气。他阴沉沉地往校园里走,想象自己是一匹悬崖上的野狼,仿佛世间清风悬月只余他一人,未参透背后的孤寂寒独。旁人见他也确乎是远远躲开,他见了心里便洋洋自得,拿口哨哼歌儿,顺脚踢一块石头,怎的这石头好滚不滚,偏被他一脚踹飞出去,正中侧前方一学长的小腿肌肉。学长转过来,一幅阴惨惨的脸,也不讲话,目光照过来,当场就把大神晃牙这枚大海胆的气儿给放得一干二净。朔间零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副糟糕脾性,会长大人见了也要退一脚,纵是有张白净深邃好皮囊,周围也没见有人朝他递花。同样是好看面容,温软的更叫人容易接受一些,这是不争的铁打的事实,偏偏朔间零这张臭脸倒是正中大神晃牙的下怀,他呆立在原地,小曲儿也不哼了,竟惭惭然低下了头。

朔间零跟他说,晃牙呀,我要走啦。

他自是没听到的。讲他随了他一年有余,一言一行间也带上了对方的味道,对外是越发敌意,气头儿随着年龄增长只升不减,上天入地也敢夸下海口,甚至挑衅到那造型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鬼龙学长身上,大神晃牙以为他也同朔间零一样从口到心从内而外整个儿就是恶魔,还为此兴奋了好一阵子,后来才晓得人家内里是温朴得很,也渐渐失落下去了。他对谁都这样,性子里一点温软的余地悉数留给了朔间零,他说他是他的追随者,他就是他眼前唯一的一团可见光,是个魔物也耀眼至极,直晃得他失神失心,忘了孤狼是从来不懂追随二字的。

朔间零当他是好后辈,却是什么也不给他讲的。大神晃牙作息比童年时正常,朔间零推门进来时他已趴在活动室的椅子上睡得迷迷糊糊。他至今仍不知道朔间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只晓得学生会长自升上三年级后便经常笑了,朔间零也笑,笑得一腔夕阳暮槿,眼神儿塌下来似是失了水分的山黧豆儿花,红得是分外醉人,却是已经枯萎了。他想他大抵是见过这双红眼睛,潜意识里却执着地觉得童年时的那一对儿比这对儿要好看得多,主观意识里早已掺了近似破罐破摔的失望,比他意识到鬼龙前辈的皮子底下还要晦暗得多。他还是气,长了些年岁,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,只把吉他一摔,吸血鬼混蛋,滚起来练习啊?朔间零揉揉他的脑袋,笑眯眯地喊狗狗。天光暗下去了,他也和太阳一起沉下去了。

他时常揣着一片两片零碎的渴望,渴望也是懵懵懂懂。朔间零去抱他,从棺材里支棱起半个身子,他闷闷地躲开,一下一下拽着自己的衣服角儿。他又拣回了儿时的习惯,却不是出自孩童的天性使然。他又开始长大,狠戾劲儿依旧没有降下去,他想他的人生本来就与平和不沾边儿,从他朝窗外的吸血鬼伸出手那时候起便是如此。他再没有了他的朔间前辈,自己就得去充那团光,他这时才开始懂得狼,有时候他支着脑袋想,狼和吸血鬼有几分相似呢?想着想着又要睡过去,却又着实不敢,因为棺材里的老混蛋这时才肯爬起来,就着一点儿月光拨一拨弦,教他唱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。朔间零唱歌好听,嗓子仿佛浸了酒一般,软和底下用了点力,总似要往悬崖底下沉,沉到底就该引起一场爆炸,也依旧是默然的,能量全数内敛着,在大神晃牙心底一下一下地敲。他有时瞧朔间零的脸,心觉这个人大概是没有变的吧!这时他就该对着自己狠狠抽两个巴掌,他实在是太困了,夜很深很深,他该去睡了,做一个饱足圆满的梦,梦里的人脸上还未染暮色,锋利凛然一如刀刃,刀刃上沾着血,血朝他眼睛里流。

他便真的睡过去了,一如朔间零同他说再见的那个夜晚。朔间零瞧着他眼睛缓缓阖上,就不唱歌了。他低头凑过去吻他,数百日来他从未醒来,也只有此时他的表情平平静静清清澈澈,睡眠间他回到十岁时的模样,睁着一双无辜的金色眸子犹疑却如同中了巫蛊般伸出手,失去所有的愤怒与悲伤,只剩一具躯壳和一个梦。梦中他跟着朔间零走,走着走着走到了家,轻手轻脚爬上阁楼,瞧见自他童年时代便一直伴随着他的莫梅森的纪念品,恍若偷偷潜入约瑟芬皇后的花园的乡间野童,颤颤巍巍地想去摘一朵玫瑰花。他的手触碰到玻璃,太冰了,他不放手,于是玻璃便融化了。他摸到凉凉一片,终于睁开眼睛,是朔间零颈子后面的皮肤,他仰起了头。他曾在午夜见到吸血鬼,自此心心念念想要寻回,他唤一两声朔间前辈,朔间前辈,对方便温温柔柔瞧着他,他却找出了凋零玫瑰底下的刺儿,深深深深地藏在朔间零的眼睛里头,距离若是太远,便就看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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